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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临汾市作家协会主席)

张行健系列经典散文之七

白哈巴之秋

走进白哈巴村的时候,是正午时分。

秋阳高悬。

北疆的太阳慷慨地照射着阿尔泰山,照射着阿尔泰山山脉下的河谷平地。

仰了一张发热的脸子朝远处望去,哈萨克斯坦的群山清晰可见,群山上的树林尽被秋阳漂染,泛出大片大片的橙黄、浓绿和黄中泛白的点缀来,山风使它们掠起波浪,一涌一涌地在山间起伏,连接着阿尔泰山上茂密的松树林,一直推涌绵延到眼前的白哈巴村里。

在之前从喀纳斯往这里走的某处山坡上,眼尖的同行者同时也是援疆办的王女士高声说道:“看,远处有小木屋的那一片就是白哈巴——”

顺着她手指的方位,我们看到山坡下面的河谷地带,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地,平地上有高高的草垛,有低低的栅栏,有细小的溪流……最吸人眼目的是一座座小木屋屋顶在秋阳下泛出的白亮,那白亮一簇一簇,一团一团,在大片大片的浓绿和橙黄甚者桔红里脱颖而出。我们知道,那是图瓦人居住的房屋,几乎全是用粗粗大大的原木搭建起来的,可是,屋顶为什么全泛出白亮呢,难道是没有剥皮的白桦树皮吗?我这样猜想。

色泽和光线是很奇妙的结合,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方位,不同的角度里,在强烈光线的作用之下,物体本身便发放出异于寻常的色泽来。

张石山先生早年来过新疆赴兵役,他的博闻强记总是有超人的地方,当我们的目光一齐聚焦在那一簇令人神言往的小小村落时,耳边便萦绕了张石山先生节奏明快独具特色的介绍……白哈巴村有中国西北第一村的美称,这样说,是从行政区划上钦定的,它处于我国版图最西北角哈巴河县,铁热克提乡的境内,东距喀纳斯湖仅有六十里地,而西边距哈萨克斯坦国的东锡勒克也就是二、三里地,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第一个村落。

二、三里地外,就是邻国的小城镇了,我不由地再朝西北方向深看一阵儿,开玩笑说道,要在儿时,一弹弓就打出国啦!

我们一步步走近白哈巴。

走进白哈巴,就走进一个具有异国情调的小村落。

白哈巴小村落的木屋,全呈了金字塔的形状,你注意到了没?

是身边的王保忠问我,这也是王保忠的最早的发现。

其实在喀纳斯村里,就见到了这种屋顶尖尖的小木屋,全是用粗壮的原木搭建起来的,这是蒙古族图瓦人搭建木屋的最显著的特征。常见的木屋往往有两层高,一层宽大、亮敞,无疑是人居住的,二层因为有金字形的尖顶,则相对窄小一点,放置一些家俱、杂物,也有堆放牲口们过冬食用的干草。别具一格的木屋屋顶之所以尖拔高耸,坡度陡峭,完全是应对漫长冬季的厚重落雪的。这里的冬天,风高雪猛,陡峭的屋顶不致于使漫漫冬雪堆积其上。曾带着十分的好奇打探过一个图瓦青年,为何不把木屋屋顶搭建得平坦整齐,那样不更美观吗?图瓦青年听明白我的提问后,黑红的脸上布上了纯真的笑,他说,冬日雪大,屋顶平平,滑不下来,又一时无法消化,越积越多,越压越重,会压塌的——再者,下雨时,平屋顶也容易漏水。简单明了,大凡人类屋舍的建造,首先是得适应气候和环境的,再从舒适实用的角度考虑,其方位格局与大小。其次便是从审美、风水甚或信仰的层面考虑其建造的风格和追求的样式……

白哈巴是纯朴的,无论屋身或是屋顶的木料,全是原生态的木质,许多松木粗糙的皮子也未曾修饰和加工,显示出图瓦人的质朴与本色,而屋顶高低不同的金字形状大多用白桦木和松木做就,在错落有致中昭示异国风韵和图瓦情调。

不仅仅是在白哈巴,就是在喀纳斯附近的贾登峪、海流滩、珍珠滩还有神奇的禾木村,扑入视野里的是遍地的木栅栏,不高,一米上下的样子,用的松木桦木的枝条,竖栽横搭,形成一方方圈地和院落。木屋和饲养牲畜的圈棚无疑都要用木栅栏围上的,那是一方方院落的标志和象征。在村落的外部、在屋舍、草垛和圈棚的周边,也有一处处相对宽阔的木栅栏围起来的草地,那些栅栏便起着地界的作用了。有了这个写意性的地界,沙尔塔甫汗家的牛是不会到阿木尔沙纳的草地去食草的;而阿木尔沙纳家的马也不会越过栅栏跳到沙尔塔甫汗家的院落去的……

除了一座座耸立着的木屋,一排排执着自信的木栅栏也是白哈巴村的一道景致。

有两条清澈的小溪流,从白哈巴村的两边悄无声息地流过,它们是从阿尔泰山起伏的山脉和茂密的松林下流出来的么,那清清的水流带着喀纳斯河的神秘,带着鸭泽湖的柔美,带着双湖、白湖的碧绿,带着额尔齐斯河的深蓝,就那么沉静舒缓地从白哈巴小村流过去了,不动声色,潺潺湲湲……

白哈巴是新疆阿勒泰地区图瓦人最为集中的一个村子,同远处的禾木村一样是保存最完整的图瓦人居住的村落。图瓦人浓郁的生活风情不仅仅从木屋的样式上表现出来,作为蒙古族一个古老的分支,他们的宗教信仰是原始拜物教——萨满教上体现得最为充分。他们祭天、祭树、祭火,这多样性的图腾崇拜,就使他们有别于其他民族。

小小的白哈巴村还居住着少量的哈萨克人,这从他们的有别于图瓦人尖顶木屋而是具有自己民族特质的圆形毡房可以看出。小毡房不多,点缀在距木屋有一段距离的小溪旁边或一片草地之上。曾带着好奇走进一处毡房,这是较为考究的毡房,上部是穹形,下面是圆柱形,是由红柳木纵横交错连接成的栅栏,栅栏外层是用芨芨草纺织成的墙篱围裹,其上盖一层毛毡。毡房内布局分住人和陈设两个部分,进到毡房,一眼可看到正上方往往有一张垫桌,桌上又置有木箱,木箱上则又叠放着一层层被褥。而正中铺有一条大花毡,白天是吃饭,接待客人的场所,晚上铺上被褥就成了客人们的床榻。进门的右上方是主人的铺位,左右两边放置着马具、炊具、猎具,还有其它一些食物……

尽管在一个小小村落里,哈萨克人的毡房和图瓦人的木屋还是有一段距离,他们和谐居住在一个村落里,认可着各自的异同,但固守和衍袭着各自的生活习俗,传统文化和心目中的信仰。

由于哈萨克仅有少数几家,还有驻扎着汉人为主的边防哨所,故而白哈巴整体上是一个扩散着浓郁的图瓦人风情的村落,村落的异域情调还在于它的西北面一河之隔便是哈萨克斯坦国。此时那条国界河的流淌声清晰可闻……

走进白哈巴,就走进一幅色彩绚丽的油画里。

看,多像一幅油画。

是同行者鲁顺民的感叹。

他是看到眼前色彩斑斓的白哈巴时,先发出的赞美。鲁顺民是对美术有研究的人,尤喜油画和国画。几天前,省作协采风小组还在新疆昌吉州时,他就通过新疆翻译家哈依夏塔巴热克女士购买了天池汗王宫哈萨克文化博物馆某油画家的两幅油画作品。现在,大自然鲜活生动的油画铺陈在眼前时,我们的欣喜和激动是可想而知的。

首先是泛着金色光芒的白桦林,秋风使白桦树的叶子染得一片金黄和桔红。这很有意思,同一棵树上因为接受的阳光的角度和浓烈程度的不同,叶片们便呈现了三种不同的色泽,油绿、金黄与橙红,再有树身枝条的浅白颜色,每一棵白桦树都释放出一团儿颜色亮丽的耀眼光泽。它们融汇在苍翠欲滴的松树群落里,自然界最优美和最壮丽的色彩便在美丽的白哈巴交相辉映,蔚为大观。

白哈巴之秋是最悦人眼目的季节。

秋风是白哈巴美的使者,使者先把她的美交给了黄叶儿,除却万山的金黄和层林尽染不说,但看平坦开阔的草地上,那些细小的草叶和密密麻麻的草茎一齐吐露着迷人的黄色,这种黄色又是有层次的淡淡的黄、浅白的黄、混沌的晕黄、蛋黄样的金黄,还有枣红与金黄交融了的桔黄……这些树林,这些草地和这两条蓝色的河流,匠心独具地把村落装扮成一个童话世界。

放眼四周的山野,起伏有致绵延不绝的山林是天然森林公园。有新疆的针叶松、落叶松,有云杉、冷杉,它们是群山美丽的衣裳,在秋风中作着优雅的律动,这种律动连接着或者说带动着灌丛草甸、高山植被和石山植被,看得见村落北边阳坡和山间小盆地的丰美水草和绚丽的山花……王女士说,白哈巴一带真菌种类是非常丰富的,有珍贵的冬虫夏草、平盖灵芝、花杉灵芝,它们是白哈巴特有的生态环境下的产物,是喀纳斯后花园的珍品。

此时放眼望去,村落和村落四周的山岳,尽被红、黄、绿、褐诸多色彩浸染,显然成了大自然的调色板,远处又有阿尔泰山高大而雪白的山峰的背景色映衬,远山近景,形成浓墨重彩的油画。

这种画面常常是跃动的。

那是在村落某人家的婚礼上。

白哈巴图瓦人实行一夫一妻制,婚礼大都在秋日收获的季节举办。

结婚的头一天晚上,女方家要举行欢送女儿出嫁的宴会,亲朋和邻人全都带上贺礼前去赴宴。在白哈巴,一个家庭的婚礼就是全村人盛大节日,看吧,男男女女都穿上色彩艳丽的新衣,在村落一处开阔地段,唱歌跳舞,进行掰头羊等相关的角力活动游戏……走近细看,男女身上所穿的蓝袍、绿袍、红色的蒙古袍子都镶了金边,而红色、黄色、绿色的缎带常常又是腰带。有的男士头戴礼帽,而女人们披上彩色围巾,在马头琴和托布木尔乐器的弹奏下,翩翩起舞,草地上翻滚成一片彩色的漩涡……

夜晚我们住在白哈巴森林山庄,清新、寂静、凉爽是这里的特色。天色未亮,就和保忠、黄风、还有玄武几人早早起来欣赏白哈巴的晨色了。期待着东天的第一缕晨光,穿越神秘的森林缝隙涂抹在白哈巴诗意的村落里。

晨光的降临和炊烟的升起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在袅袅的炊烟笼罩村落的当儿,壮丽的彩霞也洒遍了美丽的小村,尖尖的小木屋,圆圆的牧草堆,还有闪着白光的木栅栏。晨起的图瓦人一起网在霞光万丈里,朦胧诗意又富于活力。而夕阳晚照下的白哈巴更是动人无比。辽阔茫然的天幕下,移动着牧归的马匹、牛群,牧人在马背上的影子在晚照里拖得好长,炊烟从尖顶的木屋上升起,从草地上的某一处升起,融进金色晚霞里。白桦林,静静的牛群马匹,还有图瓦人脸部的轮廓,被夕照定格成层次分明的特写了。

走进白哈巴,就走进心域宁静的家园里。

一条洁净的土路弯弯曲曲穿越白哈巴村。

在路边的木栅栏上,我静静坐着,享受着大自然赐予的这一派安静与祥和。

空气是清新的甜丝丝的,带着森林、草地和河流中的独有的香馨,而草地上和草垛里生发出的和牛马畜类相关联的气息,则给人以生活的亲切感。原始森林里荡漾过来的古朴气息和山岳沟坡里的花草气味儿,是最原生态的大自然的恩赐,嗅过它们,有如置身在上百年前的岁月里甚至更为遥远。

有汩汩的流水声很深沉地传来,不是淌过村落的小河,是村子北边的遥遥相对的过境界河的减弱了的波涛声,那是哈巴河上游的涛声,它在提醒着我,这是在西北边地,是在我国最西北的第一个村落里。

一切都处在无声无息的静谧里,秋风掠过群山,对满山的松树桦林进行一遍又一遍的抚慰和关照,群山便生发出隐约的节制性的喧嚣,它又与天籁交汇着,形成这里似有却无的惯常音乐。辽阔的草地上,牧人则骑在高高的马背,他放牧养着一大群黑黑白白的羊,羊儿们如草地上的大团儿大团儿的云朵,漂移着,啃着草儿,听不见牧人的吆喝和羊的啼唤,他和它们也在身体力行地守护着这里的宁静。还有三五成群的牛,黄的牛、黑的牛,黑白相间的花牛,或勾了硕大的脑袋专注地吃草,或仰起头来朝远处看望,一律沉静着,若有所思的样子,像它们原本就沉稳踏实的性格一样。

偶尔有马儿牛儿和羊儿从我们身边走过,我能从它们的眼睛里读出从容和友善的内涵,对于人类,它们不是当作主人和统治者,而是平等的与它们相类似的物种……

白哈巴小河里的水是清澈的富于灵性的水,这样的水才能滋养出这样神圣的山岳和神奇的草木。这两条不甚起眼的小河儿,我想,她们和额尔齐斯河,喀纳斯河、喀纳斯湖,以及月亮湾、卧龙湾、五彩河、鸭泽湖、双湖、白湖以及禾木河等是一脉相承的水系,是神山蓄贮下的圣水,在滋养润泽着这片土地,这片土地也神奇得有了灵性。

图瓦人是有自己的宗教和信仰的,真正有信仰的人,所具备的特质之一便是心性的沉静。即使在他们欢庆节日载歌载舞的时候,在他们的大大小小,苍老或年轻的的眸子里,流泻出的是清水般恬淡、幽静、沉着、从容,他们目光的内容和神情,与他们生存的这片土地、山岗、森林、河流、草原是多么和谐一致。

曾有位作家说,大自然的美好中,总有一种特殊的能量,是什么呀,是无言的大善,是潜在的道行,是安慰和教诲。我则感到是一种力量,信仰所激越出的崇高感,她平和了人的心气,抑制了欲望的蔓延,扼杀了罪恶的萌芽,增长了认真生活的勇气……他们心胸的朗洁和心态的平静,从他们大善与微笑的眸子里表达出来,就连白哈巴秋日的风,也让人感觉到是连接天与地广袤空间里的难以诠释的神秘信息,把上苍神圣的宗旨传达给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踏实生活着的人们……(第五届“观音山杯·美丽中国”全国游记征文评选揭晓,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贾平凹散文《云塔山》,获特等奖;临汾市作家协会主席张行建散文《白哈巴之秋》,获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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