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quo你来时冬至,但眉上风止

欢迎你打开九号酒馆的第篇故事

“小二,上茶”

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所有的光。

狭小拥挤的房间里,充斥着食物发霉和酒精混合的味道。黎安抱膝坐在床的角落,齐腰的长发油腻打结地胡乱盘在头顶。她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懒散倚靠在沙发上的人。嘴巴张合了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你见过他?”

吴楠整个身体陷进了沙发里,她抬头望着天花板,“你把他赶走的。”她慵懒地翻身朝向黎安,“还找他做什么?”

“你不明白……”

“那你讲给我听。”吴楠在黑暗中轻轻眨眼。“有意思的话,我就帮你。”

黎安遇到谢晋歌那天,是年中最冷的一天。

漫天飞舞的雪花厚厚地盖住了整座南方小城。带着卷的风和争相落下的雪阻挡了人们出门的脚步。一切外出被迫停止,大家统统缩在没有暖气供应的屋子里,翻出最厚的衣物捧着烫手的开水,瑟瑟发抖却向往着那少见的素白世界。

大雪堵了人们外出的路,也断了消磨时间的电。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百无聊赖只能举行一场又一场的家庭游戏。

各家各户的笑声穿出院子,聚拢在小巷后又一起飞进了黎安的耳朵。

冷冰冰的屋子,熄灭的炉火。刚接过电话的听筒,被胡乱地扔在桌上压着一叠泛黄的稿纸。

满是霜的窗户让光也变得暗沉。黎安站在窗前,额头紧贴玻璃,浑身不断地发抖,屋里唯一的声音是牙齿因为寒冷的不断碰撞。

冻得四肢都僵了,却不愿动,只机械地一口一口往玻璃上哈气,似乎是妄图把整个胸腔里的热乎气儿都吐出来。谢晋歌就在这时,敲响了黎安的房门。门开的瞬间,风便夹杂着雪花舞蹈着进了屋,听筒下的纸张应了风的邀约,盘旋起来朝着门外飞去。黎安被冷气冲得睁不开眼,两人在风雪声中对喊了半晌,灌了一肚子的凉气,黎安才听清了来者嘴里的两个关键字“合租。”合租?是有这么回事儿。可那是三个月前,急着想找人分摊房租的时候。而现在,工作有了着落,她也扛过了那段时间,这本就不大的房子也就没有再匀出一间的必要。黎安抬手挡雪,望向来者想说一句,“回去吧,不租了。”可刚坚强地微睁开眼睛,却已空无一人。眼前只有几张尚未落地的稿纸在上下翩飞,将要融入雪白的世界。黎安回头望了眼空落的听筒,心中的浊气便像是随着那稿纸一起飞走了。她低头望向倒在地上满脸通红的人,附身拽住了来人的胳膊。谢晋歌滚烫的脸颊,喘不匀的呼吸一度让黎安觉得这人的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在道路不通无法送医的情况下,黎安翻出了家里所有的被子,燃起了炉子给灌下了几碗热姜汤又睡了整三天后,谢晋歌终于悠悠转醒。脸上的红晕开始退下,一身虚汗发完后整个人也变得清爽了不少。看着那张缩在厚重被子里,充着水汽的眸子和颤动的睫毛,少年微醺似泛红的脸颊和略带委屈的表情,让黎安这几日因疲累积攒的怒气就像扎漏的皮球一样瘪下去了。她轻咳一声,正了正自己的脸色,“好了就收拾收拾走吧,我这儿不租了。”被子里的人闻声愣了半晌,垂下眸子手在被子里摸索了一阵后,裹得厚重的胳膊伸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手透着病态的苍白,停在黎安面前微微张开,是一卷皱皱巴巴为数不多的红钞,清冷的声音带着大病初愈的低哑,“姐姐,我有钱。”湿漉漉的眼睛带着讨好,定定地望着黎安就像是一只在撒娇的小狗。像豆豆的眼睛。毛茸茸的豆豆,安安静静并不贪心,只吃自己给的食物,只愿陪在自己身边的豆豆。黎安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那卷钱,数也没数便揣进了怀里。黎安租的房子在城市最边缘的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巷中。靠近乡村临近大海,黑色瓦片下的房屋没有缝隙地靠在一起。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几乎是看到小巷的一瞬间便决定租了。虽然这儿离公司有近两个小时的路程,但胜在温馨。屋子在小巷的尽头,不大却有两层,还带着个种了果树的小院子。屋主是个耄耋年纪的老人,被家人接到城里颐养天年后,把钥匙给了黎安。“水电自费,房租。屋子里的东西可以自行处置。只是记得给溜达来吃自助餐的小猫们多添些肉。”除了房租被折了大半,黎安基本是将老人走前交代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了谢晋歌。是个从学校出来,找房子复习准备考研的穷学生。黎安找合租这事儿他并不知道,那个雪天里,他是挨家挨户地敲了一遍,在风雪里冻了大半天才发起了高烧。黎安将他领到了二层的屋里。看着他一本一本往外掏考研书籍的样子,叹了口气又开口,“水电自费,房租有了再给。”不等谢晋歌回答,黎安匆匆下楼,回到卧室蒙着被子就睡了。在谢晋歌来之前,雪连下的三天里,黎安基本没有合眼。谢晋歌来之后,黎安基本是沾枕头就着。一觉睡了天昏地暗,到天彻底黑透。电依旧没通,黎安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睁眼后的世界还不如梦里的世界敞亮。黑暗包裹着黎安,恐惧逐渐侵袭,她想,怎么没有光啊。缓慢地将头埋到被子里,生理性地开始发抖,蜷着身子动也不敢动。她闭着眼睛却仿佛能感觉到房间中的变化,黑暗充斥房间每个角落,粘稠恶心,从天花板压下来,就要侵进被子,钻进呼吸灌满整个胸腔。黎安咬着嘴唇克制尖叫,抬手捂住口鼻,冷汗侵湿了后背。无边的绝望就快大于恐惧,窒息的黑色钻破指缝流进鼻腔。耳边只有流动的声音,像是撒旦蛇形在乐园土地的声音。该怎么办……有香味飘进了被子里。黎安动了动鼻子,突然听到了打破寂静的敲门声。黑色像浪一样快速退去,世界又恢复了声音,房间不再沉浸于黑。暖光透过门缝,劈开了浓稠黑暗照射进来,随着敲门声摇曳。有少年的声音传进来,“姐姐,我做了饭,要一起吃吗?”

黎安怕黑,是在豆豆被安乐死后。妈妈说,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和别人不一样,所以不能太自私。可黎安不明白自己哪里自私了呢?她顺从地进了妈妈安排的学校,和一群比自己大许多的人学习探讨。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任何爱好,除了豆豆,她的生命里只有妈妈和数学。可豆豆也被送走了。在那个深夜,她趴在窗户上看着妈妈车子的尾灯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从此,她开始疯狂地恐惧黑暗。谢晋歌手中烛光穿过黑暗的那晚后,她庆幸小楼多了个人。因为谢晋歌,她不用在恐惧中熬过整晚,她看见了暖光,听到了唤醒她的声音。且谢晋歌做饭特别美味,变着花样的饭菜让黎安逃离速食产品。谢晋歌说以此偿还交房租的逾期时间。黎安慷慨地拍拍他的肩,“你要天天做,就直接偿还房租。”于是,小楼多了个会做饭的人,终于也有了丝丝烟火气。黎安的工作在城的中心,是电话客服。朝九晚五,有时也会排上晚班。因为小楼离公司距离尚远,所以她总是早上出门,傍晚归来。便当盒里有谢晋歌烧好的饭菜,晚上回家的路上又远远便能望见等待的光。现在的情景倒是契合了她最开始对小楼感到温馨的印象。其实周围邻居都很友善,会主动帮忙,会赠送食物,但那毕竟只是客气的友善。每每回家,巷子里连成片的灯火却没有为她而亮,家里一片冰冷,实在是谈不上温馨。谢晋歌的到来并没有在阿姨圈中惊起涟漪,大家都在为生活奔波,独居女孩家中出现男生这事儿,黎安想,大概也是没什么资格进入阿姨们的闲谈吧。时间稍稍推移,和煦的风载着归来的燕子,花朵吐蕊柳树抽芽。四季中最明媚的季节里,黎安难得早早下班,嗅着早春的花香抬头便望见了在窗边学习的谢晋歌。阳光透过零星探头的新叶,斑驳地映在谢晋歌脸上,使睫毛在眼下投下了更深的影子。嘴巴张合念着书上的段落,牵动了嘴角的酒窝。黎安笑着将两手在嘴边拢成喇叭,声音是南方特有的糯,“谢晋歌~”少年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一瞬便绽开了。黎安手还保持着喇叭姿势,望着窗台边的笑颜,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谢晋歌肆意灿烂的笑成了她眼中唯一的颜色,万物都在退去光泽,只有那张脸和那双眸子愈发的明亮。她站在满是花香的风中,直到王阿姨带着小孙子路过,拍了她的肩膀,“囡囡,发啥呆呢?”黎安一惊回头后又慌张向窗户望去,那儿却早没了谢晋歌的影子,只有书在风下哗啦哗啦地翻动着。她挤出一个笑:“忘记关窗户了。”黎安指了指大开的窗,礼貌告辞后,转身快了步子闪进小楼。脸上的红晕蔓延开,她抬手触到胸口,不明白这跳动是什么意思。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她在刻板的数字世界里,活了快三十年,常伴身边的只有那道至今无人解开的千年难题。想到那道题,黎安眼里的光逐渐暗了下来,她换了电话卡,拔掉了座机的线,那叠演算纸已经飞向雪地成了无用的垃圾,可……“姐姐,有空吗?”谢晋歌从楼梯口探出头“可以抽我背吗?”黎安抬头,表情逐渐凝固,心里的郁结因一句话散了个干净,她吞吞吐吐开口,“用鞭子?”“......抽我背书啊,姐姐你在想什么?。”真真是背书。黎安因尴尬而羞红的脸在谢晋歌的背书声中慢慢恢复如常。一本书没有错误地背完,时间也晃过了大半,黎安合上书一张纸片摇晃着落了出来。黎安拾起,是一道数学题。头顶传来谢晋歌的声音“姐姐,你会吗。我算了很久。”很简单的题,只用套入公式。黎安将纸片放在桌上,轻轻摇了摇头。“太难了。”呼吸有些不畅。那种无措感又开始席卷全身。她手稍稍用劲抓着床单,快速拿过笔的动作打断了谢晋歌的话。签字笔快速在纸上写着一个一个步骤,不久,笔停。她放下笔将纸递给谢晋歌,看着对方恍然的眼神,鬼使神差地开口,“你听过纳卫尔斯托克方程吗?”纸张在谢晋歌两指间随着风飞舞,太阳将要西沉。黎安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可问题的回答还未听到,楼下便先传来了一声猫叫。花色的胖猫懒散地走过围墙,落到院内,仰着头喵喵地催着要食物。猫叫打断了黎安的思绪,她起身不再打算解答谢晋歌的疑惑,笑着朝小猫挥了挥手后,转身下了楼。小猫懒洋洋的吃着饭盆里的粮,始终只吃一边。满满一盆被它一分为二,左边吃得干干净净一粒不剩后,便再不碰右边,只是挪到黎安面前靠着她的脚舔起了毛。谢晋歌眨巴着眼睛,“它为什么只吃一半啊?”黎安轻轻抚摸小猫的脖子,听着它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因为大贵,啊,就是它。”黎安望了眼谢晋歌,“大富大贵是两只猫,它们性格完全不同却形影不离。大贵性格活泼总是抢大富的食物,大富性格温和,会主动将食物让出去。”“它们和小巷里的人都很熟悉了,总是飞檐走壁地四处讨要食物。可某一天,来要食物的却只剩下了大贵,大富去哪儿了,大贵也不知道。小巷里的人找了许久也没有音讯。而大贵一如往常,只是从此,无论多少,它都只吃一半的食物了。”谢晋歌满眼泪花的样子吓了黎安一跳,摸猫的手一顿引起了主子强烈的不满。喵喵的抗议声中,谢晋歌一把捞起地上的大贵,蹦着一脸快溢出来的正义“大贵,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兄弟的!”黎安看着他被猫咪踹脸,因为眼泪糊了满脸毛的样子,无视了过路人诧异的眼神,仰头大笑出声。

从春到夏,经秋到冬。谢晋歌每日的生活除了复习外,又增加了一项,找猫。而且不光他找,他还要拉上好不容易盼来休息日的黎安一起。以小楼为中心,两人走遍整座小城。这些黎安生活了几年都没有注意过的景色,在这几个月里和谢晋歌一起看了个遍。两人谈天论地,人生经历各不相同,所以除了交换讲述各自人生外,黎安基本属于一个倾听者。听谢晋歌说,他小时候下河摸鱼的经历。说他因为没及格被妈妈抓着扫把追了满院子。说他偷偷牵隔壁班花手时的悸动。那些正常孩子的成长轨迹黎安听得津津有味,因为那些都是她从未有过,却格外向往的。他们走过一片麦田,看着麦穗随着微风摇晃,闻着空气中清甜的味道,阳光让人变得慵懒和放松警惕。谢晋歌转头望向黎安,看着她微闭着眼,像一株向日葵一样朝向太阳“你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吗?”黎安轻轻点头,她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的炽热,“六岁那年,我妈妈终于如愿,发现我智商高于常人。我被送进特殊的学校,跟一群和我一样的人一起学习,我的世界只有数字,那些无论怎样复杂都能得出结果的数字。”她转向谢晋歌,淡色的眸子触到一起,光在她周身上了一层金边。红唇轻启,声线透着懒散,“所以,牵手是什么感觉呢?”谢晋歌的脸被阳光晒得通红,他迟疑地抬起手伸向黎安。年龄比她小许多的小孩子,手却大出了她的几倍,她将手覆在谢晋歌的手上,指尖滑下慢慢握紧,那只大手颤抖了一下也配和了她,十指相扣的模样。黎安突然懂了谢晋歌说的所谓悸动。找猫一事,一直没有进展。猫见到了不知多少,可却没有一只是大富。其实不光是猫,各种新奇事物,黎安都见识了个遍。她脱了鞋子下河摸了鱼,骑自行车穿梭乡间小道,摘过林里的果子,被狼狗追着跑过一个山头,大笑着分了那个苹果后,又在晚上回到果园道歉赔钱。她在矮林里仰望过星空,听着那些和专业知识相去甚远却更吸引人的童话。她在平原上见过陆地的星星,那些成群的萤火虫飞翔在她身边,微弱的光照亮谢晋歌温柔的眼睛。黎安发现了世界上原来有比数学有意思的事情,世界上原来也有比最难的数学题还难的问题。挂满整面墙的照片,两人的合照,每张都是谢晋歌大笑的样子。又一个周末结束,冬天又悄然降临。和去年的大雪不同,南方的天气冷得温柔。黎安早晨睡眼惺忪地出门,走到楼下听到小窗传来自己的名字。谢晋歌半个身子探出窗户,额前的发随着风飘动,他笑着叮嘱,“晚上我来接你!”声音飘进风里,风缠了黎安一整天。她坐在工位,保持平常状态接听电话,可心却随着那缠绕周身的风砰砰乱跳。终于熬到下班,她拒绝了同事邀请同行,背上背包匆匆走向大门。远远便看到谢晋歌的背影,高跟鞋落在地面的声音让她回过了神,摸了摸泛红的脸颊。缓了匆忙的脚步。走向转头望她的谢晋歌,不长的距离,熟悉的注视,可黎安却突然生出了别样的感觉,她挺起脊背,一步一步迈得格外端正。两人走到海边时,天已经黑透了。和白日温和的大海不同,夜晚的大海充满了神秘,黑暗的环境,黎安提着高跟鞋踩进软绵的沙子,却没有感到丝毫的恐惧。身旁并肩前行的高大身影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月光升到最高处,绸缎般地照亮了部分沙滩。两人席地而坐,黎安迎着扑面的海风,感到脖子上冰凉的触感。小狗形状的银色挂坠。谢晋歌坐直身子,“这是豆豆,它可以永远陪着你了。生日快乐。”心里最后一个角落也软了,黎安感觉心软成了一滩暖水,流遍浑身流出眼眶,一点一点滴落也带着黎安的倾诉欲望。“你听过纳卫尔斯托克方程吗?”黎安手指轻轻触碰挂坠。望着谢晋歌始终温柔的眼睛,感到他手指划过脸颊擦去泪水。“千年难题之一,我母亲努力了一生也没能成功。”“六岁那年,她在我身上看到了希望。她对我说,我没必要去拥有友谊,玩具。她将我带入特殊的学校,送走了豆豆。她说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我不能太自私。”“十二岁,我开始接触那道题。整整十年,我的世界只有那道题,那道题就像一个牢笼将我困锁,没有出路。即使是在梦里。于是,我逃出来了。来到这里,想做一个普通人。”黎安抓住谢晋歌的手,“可我什么都不会,除了数学除了那些数字,我什么都不会。于是我又开始捡起那道题,白日工作,夜晚解题。又这样八年了,那个雪天,就是你来的那天。我成功了。我一遍一遍验算渴望找出错误,可是没有。你知道吗,我成功了。那道让我付出了前半生的题,突然消失了。那一瞬,我像是被抽空了,我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还能继续活下去吗?”“于是,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因为她只告诉了我,以这道题为人生目标地活,却没有告诉我,这道题消失了,我该怎么活。我也是不长记性,忘记了她心里从来就只有那道题,她不在乎我的啊。”黎安感到手上被握紧的力度,“那天你要是没有出现,我可能就……”她顿住了话,抬头望向谢晋歌,眉眼都是笑,“还好你出现了。”

吴楠坐起身,双手托住下巴,“很甜蜜嘛,可他既然那么重要,你为什么要赶他走?”

“我没有赶他走,我从来没有想过赶他走。”黎安痛苦地抱住头,声音闷闷发出,“那天在海边,他提议给我妈妈打一个电话。将报告交给她,以她的名义发表。可以解了我心里的结,而她也将再没时间管我。”

黎安同意了这个提议,可她没有再直面妈妈的勇气,于是这个电话由谢晋歌打出。电话对面听到谢晋歌的阿姨明显愣了。她叫了几句黎安,黎安都没有答话后,对面冷静下来,接受了建议,问清地址挂断了电话。

黎安妈妈来的那天,冬日难得见了阳光,黎安请了假准备和谢晋歌一起登山野餐。两人打闹着收拾要带出门的必需品时,门被敲响了。

八年未见,可妈妈还是那副样子,永远精致的妆容,一丝不苟的套装和总是蹙着的眉。黎安手足无措地向妈妈介绍谢晋歌,在对方充满怪异的眼神中,黎安看到了走向自己的医生。当她被大力拖向大门时,她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疯狂挣扎。

她的力气完全敌不过两个强壮男人,她拼命扭动身体却无济于事。混乱中,黎安只听到母亲交代医生的话,她说,“黎安疯了。”

“你才疯了,你这个怪物。”黎安歇斯底里的大吼,将周围的领居都吸引了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向站在屋里的谢晋歌,拼命尖叫可对方却只是一脸痛苦地望着她,没有动作。“你是妈妈叫来的?那通电话你是故意的?”黎安整个人瘫在地上,望向了谢晋歌身后挂满照片的墙,突然声音哑在了喉咙,她瘫软在地任凭自己被拖到车上,强行注射了镇定剂。她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车顶。怎么可能呢,那照片里,怎么只有我一个人呢?在被捆在床上,只能望着天花板度过的一个个失眠的夜里。黎安终于接受了谢晋歌是虚假的事实。她想起,初见的风雪天,洁白的雪地里没有脚印。被风雪敞开的门前,只有她一个人在自言自语。靠近槐树的书桌,是她坐在那儿读着难懂的书籍。丰盛的饭菜,每次都有余,对面的碗碟中,她夹去的菜肴凝着油地越叠越高。海边漫步时是她一个人在对着空气比划,来接她下班的公司门口,她没有注意到同事诧异的眼神。那个拿着电话对妈妈说,让我自由去活的人,是她自己。墙边抚摸猫咪的只有她一个人,无数充满回忆的照片里只有她一个人。所以谢晋歌入住没有阿姨讨论,所以给妈妈打电话时,妈妈只是一遍一遍叫黎安的名字。所以,那个温柔的谢晋歌,那个爱笑的谢晋歌,那个站在她身前的谢晋歌,那个总在黎安身边的谢晋歌,原来是不存在的啊。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不存在黎安的身边,他只是一种臆想,是她因为孤单而分裂的人格。他只存在于黎安眼中。多孤独啊,这么长的时间里,只有幻想中的谢晋歌真正陪在她身边,可现在,他也离开了,被妈妈带走了,就像带走豆豆。黎安再找不到他了。谢晋歌消失于她的世界,所有的记忆都统统定格在了,她被医生拉走时,看到的最后那张,苦涩表情的脸上。……吴楠坐起身扬了嘴角,“所以你又分裂出了我?”她走向黎安,“为了把他带回来?”房间安静了很久后,黎安抬头望向吴楠,“你见到的他是什么模样?”“是什么模样?”吴楠微微偏头想起在那片海滩见到的少年,麦色的皮肤明亮的眸子,笑起来张扬又灿烂。“很好。但貌似什么也不记得了。”“你要我把他带回来吗?告诉他你是谁,告诉他……”“不,他带给我的够多了。”黎安摇着头,起身跪在床上,直起了半个身子望向吴楠,“他在那儿更好,我在这儿更好。你只要帮我跟他说,大富回来了。”厚重的窗帘被撩开,光照亮了黎安的小半张脸。泪水在脸上干成了一道道的痕迹。她微笑着转向身后,“如果可以的话,请把他的名字告诉他。”“请把我的名字告诉他。”作者前言:这个故事的灵感来源于歌曲《莉莉安》。初听这首歌儿时,便感觉到了极致的孤独与悲伤。看着歌词会忍不住去想,是怎样一个女孩呢?是怎样一段故事呢?海边的少年又为何会遗忘自己的名字呢?日夜循环播放,于是,在一次听歌入眠的清晨醒来后,便有了此故事的大致框架。其实,对于故事中黎安爱上的谢晋歌,我并不认为那是可怜的爱上了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人格应该是没有肉体的灵魂,是同样独立的灵魂。谢晋歌寄住在黎安身体,在那段不算长的时间里,带给了她勇气和希望。我认为这是一场爱情。即使谢晋歌只存在于黎安的眼中,即使离开后没有留下一张影像,即使他只能存在于黎安的记忆。但那依然是爱情,不该是自己爱上了自己。而是两个独立的人,两个独立灵魂相遇后的爱情。

——我自来也

酒馆编辑后记:这篇文的诞生,我犹记得是来源于一个月前我处心积虑的布置的一个有关精神状态方面的小任务。收到所有成果后,其他孩子的都是病态,毕竟谈及精神,第一映像都是疯子。在打开自来也的文时,我愣了半响,因为读了过半,这甜甜的爱情,属实让我同那疯子联想不到一块,直到最后,我也是微笑着读完。我想,黑暗不一定冰冷,只要心中有光,黎明总会如期而至。——我自来也所属的酒馆编辑长白

你们好

我是我自来也

很高兴认识你们

第篇故事

青春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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